19. 梦境

一半的理智恐惧着想远离他，另一半又如飞蛾扑火般忍不住想靠近这个唯一能带给自己救赎的人。

    毒是他，药也是他。

    阿修罗是他，阿难也是他。

    他说，叶蓁蓁，你是不同的那个。

    这一刻，她像所有陷入爱河的女子，固执地愿意相信她是真的与众不同，哪怕可能会溺死在这河里。

    直到皇帝离开了流仙阁，叶蓁蓁连梦中都还在哭泣。

    “小安子，你觉得她们两个像吗？”回到寝宫，只有安公公随侍在一旁。

    “您是说？”

    “叶蓁蓁和皇后。”

    “奴才不明白您的意思。”

    “朕指的不是长相。”皇帝眼里带着奇异的光，嘴角难以抑制地扬起，仿佛找到了一些难得令他兴奋欢愉的事情。

    “她们都一样的怕我。”

    不是怕朕，只是怕我。

    安公公沉默了几息：“恕奴才多嘴，皇后娘娘从未曾怕过您。”

    皇帝在自己床上躺下，夜里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提着森然长剑，浑身是血地走进一间屋子。

    他听见自己在问：“你怕我吗？”

    有人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小玠儿，我只是心疼你啊。”

    皇帝叫凤玠。

    是先皇的第六个儿子。

    起先没人觉得他能继承这个位子，直到他亲手杀了前五个哥哥，以及他的父亲。

    他原来不叫凤玠，叫凤阶。因为他的父皇希望他像石阶一样总是被人踩在脚下。

    后来是她帮他改了名字，她说：“小玠儿，你是玉啊，不是石头。”

    ……

    皇帝醒了过来。

    他爬起来穿过长廊，来到了那面书架后的小房间。

    他又躺进了那个石棺。

    自从皇后死后，他整晚整晚地做梦，梦到她，仿佛是她在责怪他为什么不去陪她。

    于是他造了一个墓室，给自己摆了个石棺，就仿佛自己真的在地下陪她。

    每当自己梦见她，或者像上次那样抑制不住内心深处如饿鬼般对血腥恶欲的贪婪与渴求时，他都会来到这里。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够获得她的原谅，得到难得的安眠与救赎。

    近两年渐渐好些了，今年以来更是再没梦见过，不知怎么今晚又梦到了。

    ……

    流仙阁里，叶蓁蓁也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皇帝。

    梦里的皇帝，比现在看起来稚嫩很多，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还略有些婴儿肥，再加上那双软萌萌的桃花眼，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但是，他脸上却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冷峻与阴鸷，半身浸血，慢慢朝自己走过来。

    “我杀了我的兄长。”他握着正滴血的长剑。

    “你怕我吗？”

    叶蓁蓁怕极了。

    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在梦里也躲不开，她拼命地想往后退，却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半晌，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小玠儿，我只是心疼你啊。”

    叶蓁蓁醒来，恍然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感觉到脸上的凉意。

    她伸手一摸，摸到一手潮湿，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